殉道范學淹主教<錢志純>

殉道范學淹主教

錢志純

寫在前頭：今年是我們大家敬愛的范學淹主教殉道十週年。美國龔樞機基金會，特撰文紀念這位偉大的中國教會領袖。今借此機會公佈幾則范主教的教導，以彰顯主教的精神及我人的懷念。

一、把黎培理主教接回來就是了

        一九八八年夏天，一度政府官員向主教提問「關於中華人民共和國與教廷建交有何看法。」主教說：「所謂建交是國家和我們教廷之間的關係問題，今天能建交更好，可是一萬年不建交，我們也是屬於教宗的。」

        接著主教又很風趣地說：「談什麼建交不建交啊！把黎培理主教接回來就是了。」一句話道出了歷史的真像，更闡明了官方教會之反羅馬根源。

二、北京和教廷建不了交

        在這段時期，主教多次談到教會歷史，即教廷與各國政府之間的外交史。論及北京，主教說：「在短期內北京不會和教廷建交，他沒有誠意。過去他無知，藐視天主教會，當然他藐視在他看來彈丸之地的梵蒂崗。今天然瞭解了一點聖座的威望，但是一個極權的國家是不會讓老百姓信仰自由的，除非國際形勢有根本的變化，他和教廷對話不會有誠意。」

三、論愛國我不比任何人差

        一九八八年復活節後，市公安局市宗教處官員及愛國會人士「陪同」主教到北京「旅遊」。住在豪華的香山飯店。一天未經主教同意，官員們把主教帶到官方教會的總部，即中國天主教愛國會與官方教會總頭目宗懷德會晤。簡短談話後，宗懷德責問主教說：「你為什麼發表十三條反對愛國會」？「我是主教」范主教很嚴肅的說：「我應當向教友說真話，可惜現在這些人就是不敢向教友說真話」。宗某頗有仗持地說（因為有官員在場）：「我們愛國會愛國是天經地義的事，有誰能反對」？范主教大義凜然義正詞嚴地說：「愛國不僅是天經地義，且是神聖的誡命。論愛國，我不比任何人差。遠在抗日戰爭初期，我在太行山裡一個堂區任本堂神父，為了救護八路軍的傷病員，我把堂裡全部房舍都騰出來收容傷員，從來連聖堂及我個人的住房都住了傷兵，我把堂裡的錢及我自己的一千銀元都拿出來，打發我的教友到城裡偷購藥品運往山裡，搶救八路軍的傷病員。我們不愛國」？主教又說：「只不過我們為了不肯脫離教宗，這次又因為我聖了幾位不脫離教宗的主教，被判了十年徒刑，成了反革命。我永遠不會反對愛國，我反對的是打著愛國的旗幟反抗教宗的行為」。後來談及此次會晤，主教說：「〝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白薯〞。這種人不知道領了堅振沒有，害自己，害教友貽害教會，後患無窮」。

四、這年頭在中國大陸當神父豁不出致命乾脆別當

        一九九○年復活節，保定市本堂神父鹿根鈞在給主教拜瞻禮，主教以非常喜愛的神情注視著這位青年司鐸，語重心長說：「這年頭在中國當神父不豁出去可不行啊」！主教又說：「保定市是主教座堂所在地，又是市政府。地區專署所在地，還是愛國會的大本營。在市裡當神父不容易。但是沒關係，依靠天主聖神給的剛毅上智，依靠東閭聖母的助佑，則無往不勝。蹲監獄，坐牢不是可怕的事」。接著主教問鹿神父是否坐過牢，鹿神父答：坐過牢，時間不長。主教於時說：「好！大丈夫要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我們的神父就是這樣的」。是的，范學淹主教是非常景仰中國古代名人范仲淹留下的這幾句格言的。

五、至一至聖至公從宗徒傳下來的教會，你是磐石！（Et Unam, Sanctam, Caholicam, et Apostolcam Ecclesiam Tu es Petus!）

        從一九八七年十一月至一九九○年十一月，在這三年期間，范主教多次為人簽名提詞，常是用拉丁文書寫：「我信至一、至聖、至公、從宗徒傳下來的教會」或「你是磐石……」

        每次接見教友時，總是提醒教友：要醒寤祈禱，免得陷於誘惑。主教教導大家回顧歷史，五十年代搞革新，強迫脫離教宗。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強迫你背教。現在口頭說承認教宗，但實際不服從教宗。愛國會決不聽從教宗的。

        三年中每次大膽禮，教友來給主教拜瞻禮。主教常是考問大家；聖教會是什麼？誰是聖教會的首.......問答。主教看問題很透徹，談到政府的宗教政策和愛國會近期的一些動態時，主教說：「不能只看現像，要看實質。政府的政策實質不變，愛國會決不會改變他們反教宗的宗旨。現在大堂裡念為教宗祈禱的經文，前幾天丁勝中（保定愛國會秘書）還給我拿來幾張教宗像呢。不能光看到這種處假現像，要注意到這現像後面遮掩的更真的本質是什麼？眼下看來愛國會是不變不離宗的，就是無論外表做些什麼，而內裡愛國會是決不服從教宗的。」

六、勝利在望

        一九九○年秋天主教捎出一個字條，引用了聖保祿致弟茂德後書的一段話：「主啊，現在可照禰的話，放禰的僕人平安去了」。我們意識到周圍的氣氛確實有些緊張了。如看管主教的人數增多了。主教居住的房間外面加添了防范設備，我們在北關的聚會場所官方要取締……。

主教說：「他們和我談了在西安成立的主教團的問題和我被選為主教團團長的事，我告訴他們：這是教會內部的事務。一個國家內有幾位主教時，按照聖教法典就應當建立主教團。至於選我為團長，實在不敢當，但是在當前的情況下，又是義不容辭的」。

        主教以肯定的口氣說：「他們要堅決消滅這初生的屬於教宗的主團，當然這是枉想，但要有幾位主教致命，犧牲，然而這場教難過去，聖教會就快平安了。千萬不要功虧一簧！」

七、當然是我

        一九九○年十一月三日主教突然不見了，詢問有關部門，均不做正面答覆。後來得知主教已被送往石家莊，住在烈士陵園附近一家招待所內。十一月中旬兩名高級官員來和主教談話，將來思索地答：「我和我們所有屬於教宗的主教，現在和將來永遠是屬於教宗的。也只有我們有資格代表中國聖教會。那些公開脫離教宗的，即使國家和教廷建交了，又怎能代表聖教會呢？」「如果你們真心真意和教廷建立良好的關係，那麼為什麼要幹涉教會內部的事務主教團呢？為什麼硬要讓反對教宗的人來領導中國聖教會呢？」「當然是我」一句話，如同吾主耶穌在比拉多衙門說的「我是王」一樣。耶穌一定要被殺害。

八、我不離開

        一九九○年十二月初，保定市宗教處徐處長向主教說：「你不是想到台灣去看看嗎？你寫份申請書吧！我給你辦去」。主教稍微沉思一下（可能這個話太突然了）回答說：「不！我不寫這樣的申請書，我決不自動離開，隨便你們把我送到什麼地方。」

        范學淹主教信守了他在四十年前，於漢口接受主教職位時的誓言：「我至死不離開中國。誓死不離開我的教區」。基督聽命至死且死在十字架上。

        十二月六日以後，再也聽不到主教的消息了。烏雲密佈，暴風雨來臨了，醒寤祈禱吧！